呀！”

“您也說了那是曾經，”威克姆不溫不火，“是，我不否認自己曾經有過一段荒唐歲月，但那一切都隨著我對妻子愛越發模糊……我知道什麽對我才是重要，所以——卡米爾小姐，請原諒我擔當不起您厚愛，何況，您身邊也有了合適人了不是嗎？”

莉迪亞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青白臉色因為這句話好了些許，就連那位對他怒目而視先生表情也有所緩和。

“威克姆先生，您真要讓我傷心欲絕嗎？您忘記自己對我許下過承諾了嗎？”卡米爾小姐捂住胸口，一副隨時都可能倒下去模樣，“威克姆太太，您行行好，幫我說說話，我不能沒有威克姆先生呀，他是我愛男人呀。”

“卡米爾小姐！”她男伴忍無可忍下，終於爆發了，“威克姆先生是您愛男人，那我呢？我算什麽？”

本來就將眼神停留這兒徘徊不去客人們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卡米爾小姐男伴嗓門足夠大，他們完全能夠聽得清他到底說了什麽。

“莫雷爾，不要傷我心，”卡米爾小姐楚楚可憐地說，“包容我這一回吧……”她眼神充滿祈求，她男伴喘著粗氣瞪視她，良久，他將她手從自己胳膊彎裏抽出來，“很抱歉，卡米爾小姐，我自尊不允許我這樣踐踏自己以及自己愛情。”他神情莊重拿下帽子按自己左胸出鞠了一躬，又回頭對屋子男女主人說：“冒昧打擾，還請原諒。”說完，他就這樣頭也不回離開了——眼尖人們分明從他發紅眼眶裏看到了晶瑩淚花——留下個卡米爾小姐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背影。

“卡米爾小姐，您不該這樣傷害一個愛你人，”人群裏一個義憤填膺姑娘突然掙脫了母親胳膊，跺腳嚷嚷，“莫雷爾上尉值得好人對他！”話音未落，她人已經追了出去。

卡米爾小姐臉上陣青陣白，莫雷爾上尉表現超出了她控制範圍。她重將視線定格威克姆波瀾不驚臉上——對方就仿佛看了一出好戲般，嘴角笑容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親愛，您讓我失去了自己愛人，”卡米爾小姐嘆氣，“我們進去吧，參觀一下您家，您很該好好向我‘賠罪’。”

憑什麽！

莉迪亞渾身都氣得哆嗦了。

“卡米爾小姐，您從來自詡與社會上那些庸俗女人不同，享受樂，好聚好散，怎麽到了我這兒就行不通了呢？”威克姆眉宇間終於多了一絲折痕，“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麽要向您賠罪。”

“那您秘密也就保不住了。”卡米爾小姐笑得花枝亂顫。

威克姆揚了揚眉毛。

卡米爾小姐昂著脖子走近威克姆，踮起腳尖攬住了他脖子，莉迪亞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旁邊也驟然掀起風浪。

“您知道我一直都想去倫敦定居，”卡米爾小姐聲音很低，低得只有近咫尺威克姆才聽得到，“前段時間我得到了一個有趣消息，一位喬治先生暗地裏收購槍支彈藥，哎呀……根據描述，那位先生可長得和您一模一樣……”威克姆瞳孔一縮，卡米爾小姐笑盈盈地後退兩步，“現，您願意向我賠罪了嗎？”

“您想讓我怎麽賠罪？”威克姆怒極反笑。

卡米爾小姐眼睛莉迪亞氣得青白交錯臉上轉了一圈，捂住嘴咯咯笑出聲來，“跳舞，今晚你每一支舞都屬於我。”她豎起一根修長食指，透過藍色蕾絲鏤紋，可以影綽看到裏面白皙指腹。

威克姆臉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眼神銳利地看了笑靨如花卡米爾小姐半晌，慢慢沖著對方伸出了手。

莉迪亞有一瞬間聽到了自己心口有什麽東西裂開聲音。

威克姆帶著卡米爾小姐走進舞池，受邀過來客人大部分神情古怪，也有幾對年輕人跟了進去，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咒莉迪亞呆站門廳處眼睛直勾勾望著他們，直到特蘭太太帶著阿爾瓦來到她面前。

特蘭太太眼神讓莉迪亞想哭，兒子緊張懼怕神情卻讓她立刻打起了精神，就仿佛舞池裏跳舞不是她丈夫一樣開始重招呼起大家來。她堅韌，讓那些原本對她還有幾分瞧不起甚至厭怒女人動容，對她認知也大為改觀。

“親愛威克姆先生，您變化實太大了，”卡米爾小姐腳下踩著靈動妖嬈步伐，凹凸有致身軀讓周遭男士們簡直無法將眼神從她身上移開。“耐心也讓我大吃一驚——我一直都等著您來找我，哦，您可別說什麽沒有領會話了，您這麽聰明，怎麽會瞧不明白我暗示呢。”

“卡米爾小姐，請專心跳舞。”威克姆聲音裏多出了一絲不耐煩。

“總算看到您失態模樣了，”卡米爾小姐笑得歡，“您放心，今天我找您真實目可不是再續前緣，”她和其她姑娘們一起有節奏靠近自己舞伴，“我來……是想和您做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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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卡米爾小姐也從商了？”威克姆漫不經心地舞伴纖細腰上一觸即回，“只可惜我不是商人，玩不來這個，無法讓您滿意。”

“玩不來這個？您又怎麽會不顧危險跑到倫敦地下交易會找人投石問路呢？”卡米爾小姐眼神微嘲，裙擺搖曳。

威克姆腳下一晃，險些跟不上大家節奏，“卡米爾小姐，看樣子……我似乎小瞧您了。”他眼睛微瞇，大海一樣深邃藍眸裏劃過一抹若有所思精光。

“小瞧談不上，但可以幫您一點小忙。”卡米爾小姐喜笑顏開。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幫忙……您確定您知道我要什麽？”威克姆半真半假地說道，臉上玩味笑容幾乎可以讓任何被他凝註女士腿軟。

“您購買單子都到我手上來了，您說我知不知道呢？”卡米爾小姐笑得越發歡暢。而威克姆也確定了自己內心猜測。

“卡米爾小姐……我想，今晚您也許需要一位護花使者送您回家。”威克姆聲音低沈說。

強撐著笑容過來通知丈夫送大家離開莉迪亞腳下一頓。

“這是應該，喬治，別忘了你剛趕走我愛人——”卡米爾小姐眼尾斜挑，瞥了眼臉色蒼白莉迪亞，左腳後移，右腳微屈，優雅下蹲。

“說起來，您可真讓我驚訝，上帝作證，這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從未想過有一日您竟然……哦哦，上帝，您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麽震驚和難以置信。”她繼續一副含糊不清說辭，臉上表情，暧昧又多情。

“人生不正是因為有這麽多出人意料才變得有趣嗎？”威克姆和其他男士們一起對女士們屈膝禮欠身撫胸以作回應，“而且，卡米爾小姐……”他語氣一頓，眸色幽深，“也讓我大吃了一驚呢。”

來到他們身邊莉迪亞不知道他們打什麽機鋒，但兩人明顯融洽起來氣氛還是讓她喉頭仿佛被什麽堵住一般，呼吸都變得困難。特別是她丈夫還用一種迫不及待口氣對她說今晚要送卡米爾小姐回去。

莉迪亞不想去看卡米爾小姐居高臨下勝利笑容也不願去看客人們同情眼神，她和丈夫把人客人——特蘭太太用力握了握她手——送走後，又看著他披上鬥篷乘上卡米爾小姐馬車離去，嘴裏嘗到了鹹澀味道。

這場舞會我用心準備了好久，既緊張又擔心，就怕給您丟人……沒想到，我沒出什麽差錯，您卻讓我變成了一個笑話。

威克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從卡米爾小姐家回來，他臉上表情雖然和往常一樣，沒什麽不同，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以讀懂他表情為己任莉迪亞，又怎麽看不出他藏眼底高興和歡喜呢。

用過瑪奇小姐精心炮制早餐後，威克姆餐桌上宣布他必須出去一趟。

“我知道再過兩天就是平安夜了，一定會趕回來。”他安慰看著妻子和睜大眼睛看他兒子，“阿爾瓦要乖乖聽媽媽話。”

莉迪亞嘴唇動了動，拿著刀叉手指因為大力緊握泛著白色，她垂了垂眼瞼，低頭對兒子道：“阿爾瓦，跟爸爸道別，祝爸爸一路順風。”

威克姆湊上來親了親妻子面龐和兒子養得粉嘟嘟小臉，回到家臥房準備了兩件換洗衣物扔進皮箱裏，提著就出了門。莉迪亞抱著兒子去門口送，看到昨晚那輛馬車就停距離大門不遠地方，威克姆走過去後，車門打開，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精致臉容來。莉迪亞抱著兒子手緊了緊，那是卡米爾小姐。

威克姆和卡米爾小姐離開後，莉迪亞整個人都變得消沈下來，除了兒子能夠讓她變得活力一點，她幾乎就像個游魂一樣這幢漂亮房裏慢慢腐朽。和她交好特蘭太太等人看著她越來越萎靡精神，長長嘆了口氣，紛紛過來找她聊天。第一個來找她就是迪福太太。

“迪福先生曾經也有過情人，當然，現也可能有，”迪福太太看著拿著一本書卻只翻了兩頁莉迪亞，“他一個人外面，我又要照顧孩子，總是鞭長莫及，以前我也和你一樣喜歡瞎想，把自己折磨形銷骨立，可這有什麽用呢？除了讓丈夫離自己越來越遠……莉迪亞，你才是威克姆先生太太，名正言順，沒有人能夠越過你去。”這時候離婚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特別是對他們這種社會上還有點地位人來說。

莉迪亞感謝迪福太太好意，但她卻無法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卡米爾小姐那張漂亮臉蛋已經變成了她夢魘，只要想到她丈夫會被那樣一個女人搶走，她阿爾瓦會失去父親，夢裏，她都會忍不住哭出來。她痛苦極了，偏偏又不知道該怎樣釋懷，只能郁郁寡歡，到了後來，竟是連阿爾瓦都被忘了腦後，一個勁沈浸自怨自艾裏。是不是她太沒用，腦袋空空……她丈夫才會想到和那樣一個名聲浪蕩女人一起？卡米爾小姐聰明又能幹，他們一起能說很多她怎麽聽怎麽想都弄不明白話……她連人家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眼見著莉迪亞自我否定牛角尖裏越鉆越深，特蘭太太終於按捺不住，主動來到了威克姆宅拜訪。

她看著瘦得下巴削尖莉迪亞和眼睛裏又重染上驚惶見到她就直接撲過來抱住她小腿阿爾瓦，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特蘭太太怒其不爭地說，“再看看你兒子又被你折騰成了什麽樣子！”

“……特蘭太太。”莉迪亞不安地看著眼前面容冷硬救貧院院長，當初她從渾噩中無法清醒，就是被這位可敬女士硬生生罵醒，振作起來。

“莉迪亞，你真是太讓我灰心了，”特蘭太太語氣裏失望溢於言表，“早知道你會變成現這個樣子，我就應該直接把阿爾瓦帶走，親自照顧他——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不，特蘭太太，您不能……”莉迪亞聲音驚惶，她把兒子從特蘭太太腳邊抱過來，阿爾瓦掙紮了兩下，不願意放開特蘭太太小腿，一雙骨碌碌大眼睛裏也充滿抗拒——這樣抗拒就如同一桶冷水般，把莉迪亞澆了個透心涼！她幾乎回到了那個被阿爾瓦排斥無法近身從前。

“……阿爾瓦，”莉迪亞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到媽媽這兒來好不好？讓媽媽抱著你！”她心口有一個巨大空洞漏風，那種恐懼幾乎扼住了她呼吸。

特蘭太太看著莉迪亞面容失色模樣嘆了口氣，“阿爾瓦，去吧，別讓你媽媽難過。”她摸著阿爾瓦頭，阿爾瓦遲疑了下，才慢慢蹭到母親面前，被莉迪亞死死抱進了懷裏。

面對著莉迪亞如同溺水人抱住浮木一樣神情，特蘭太太長嘆一口氣，“莉迪亞，我們談談吧。”她一臉正容。

莉迪亞不安地抱著兒子，吶吶點了點頭。

“我還記得，那天天空很藍，我去隔壁探望那個被自己母親虐待孩子，”莉迪亞瑟縮了下，“出人意料，那個整日整夜浸泡酒精裏母親竟然清醒著，她睜著一雙害怕卻又強裝鎮定眼睛看著我，問我她是誰，問……她該怎樣才能照顧好把自己藏角落裏那個孩子——”

“打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變了，”特蘭太太看著莉迪亞，“那種變化由內而外，幾乎讓你脫胎換骨，我看著你努力活下去，看著你努力學會做一個母親——我為你變化感到驚喜，又感到驕傲——畢竟，忘記了所有你，是因為我，才重走進了人類世界，莉迪亞，我不明白，當初記憶全失你，都能夠帶著阿爾瓦努力生活下去，現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為什麽——你卻消沈成這樣，幾乎看不到生趣？別跟我說是因為威克姆先生關系，不管以前你們感情有多深厚，忘記了所有你，怎麽可能短短一個多月裏就愛他愛到無法自拔，莉迪亞，我不想探問你**，但為了阿爾瓦，為了這個險些因為我疏忽而死去孩子，我想，我需要一個答案。”

莉迪亞怔怔看著她，像是沒有聽懂她話一樣。

特蘭太太又嘆了口氣，“我就問你一句，當初威克姆先生不時候，面對貧窮面對刁難都能夠努力活下來你，為什麽會變成現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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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太太疑問讓莉迪亞無言以對。

她默默垂下頭，手兒子背上輕輕撫摸，帶著一種母親對兒子歉意和愧疚。

“莉迪亞，你從不對我說謊，也從不回避我問題，也正是因為這份真誠，才讓當時我下定決心，想要重再給你一次機會——作為你這個世界上親密朋友，你能否回答我問題呢？”特蘭太太並不打算放任莉迪亞逃避。

“你是個聰明姑娘，哪怕沒了記憶也能夠舉一反三，如果不是我確定你遺忘了很多東西，只怕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認為你只是單純改過自——從你失憶到現，一年時間不到，你就能有這麽大變化，我可不相信，你是因為威克姆先生緣故才變成了現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您說，”莉迪亞聲音細細，帶著鼻音，“因為我自己都不明白。”她眼神恍惚，“看到卡米爾小姐和他那樣親近，我真很難過……心口悶疼悶疼……”

“這樣難過，比得上阿爾瓦離開你嗎？孩子心為珍貴，你已經傷害了一次，難道還想來第二次、第三次嗎？”

“……特蘭太太，您別逼我……”大顆大顆眼淚從莉迪亞眼睛裏滾出來。

“莉迪亞，我說過，你是個聰明姑娘，但我不希望這份聰明用到我身上來，還是——你已經不信任我了？”特蘭太太眼神如鷹隼一樣銳利。

莉迪亞肩膀垮了下來。

“……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依賴人，不用去看外面形形□可怕眼神，不用去擔憂一時懈怠會不會把我兒子餓死，不用……特蘭太太，我太害怕失去了，卡米爾小姐讓我六神無主。”莉迪亞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把自己心裏話倒騰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甚至都不能對喬……對威克姆先生說，說……讓他離卡米爾小姐遠一點，是，我是他妻子，可是——可是有時候我覺得，對他而言，我只是一份責任，一份必須背負責任，他……我感覺不到他對我愛。”

“你很想要威克姆先生愛嗎？”

莉迪亞咬住下唇，用力點頭。

“那你愛他嗎？”

莉迪亞神情一怔。

“如果你不愛他，又怎麽能強求他愛呢？再心胸寬廣男人也沒有辦法忍受自己妻子對自己只是純粹利用吧？”

莉迪亞臉色慘白。

“當初面對阿爾瓦時候，你都可以耐下性子，一點一點讓他重接受你，依賴你，喜歡你，為什麽到了威克姆先生這兒就變了？這麽急於求成你……莉迪亞，這不像你。”特蘭太太嘆息一聲，“威克姆先生回來後，你表現讓我覺得你已經徹底出師，教無可教，現，我卻發現我還能教你後一課。”

莉迪亞聞言凝神，專註地看著她。

“我知道以前那些苦難已經你靈魂裏留下刻痕，讓你不知不覺變得功利，但是，真心無價，莉迪亞，想要別人真心，就只能拿自己來換。”

“卡米爾小姐……”

“那不過是你自怨自艾借口，莉迪亞，不管威克姆先生現對你到底是一種什麽樣心態，你都是他妻子，是有可能得到他愛人，想想吧，你是要沈浸所謂悲傷中徹底失去他，還是努力振作起來，徹底贏得他愛？！”

莉迪亞眼睛睜大大看著特蘭太太，她眼神沒有焦距，已經徹底沈入了自己思緒裏。

良久，她眼睛裏才再次有了光彩——莉迪亞確實就如特蘭太太所說那樣聰明——她抿了抿唇角，低頭去看已經蜷入她懷中沈睡阿爾瓦，“謝謝您，特蘭太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特蘭太太定睛看了莉迪亞半晌，“弄清楚怎麽做之前，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他還未滿四歲！”

“是，太太，”莉迪亞滿臉羞慚，“我不會再犯這樣錯誤了。”她眸底清澈，一望可見底，“您放心，我是真明白了。”

她表情讓特蘭太太徹底松了口氣，擡頭看了眼旁邊落地鐘，“很好，既然你想明白了，那我也該回去了，我已經耽誤太長時間了。”

莉迪亞小心地把兒子放到沙發上用毛毯蓋好，起來送她。

把特蘭太太送出門時候，特蘭太太突然開口說，“莉迪亞，讓自己丈夫離別女人遠一點，這是妻子權利，你要好好利用才是——有些東西，你不說，粗心大意男人，永遠都不會明白。”

莉迪亞望著特蘭太太脊柱挺拔背影，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妻子……權利？！

莉迪亞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平安夜前一天下午，威克姆乘坐馬車回到了斯托克。他彎腰把邁著小短腿撲過來兒子高高舉起，對著笑靨如花妻子粲然微笑。他身後，是一位和特蘭太太差不多年紀中年女士。

“以後這位，就是我們家管家了，如無意外，她會我們家待上大半個世紀——”威克姆半開玩笑說，把這位眼神柔和福斯特太太介紹給了自己妻子。

福斯特太太恭謹上前向莉迪亞行禮。莉迪亞同樣回禮，並且熱情歡迎了她。

威克姆滿意看著妻子。

“這次去倫敦，我可是收獲頗豐，不但把福斯特太太請過來了，還找到了一位十分優秀家庭教師，過了聖誕節，她也會過來教導阿爾瓦，直到他上學為止。”他一邊給兒子擦嘴上麥片糊糊，一邊說，他們正用今天晚餐。“我沒時間給他啟蒙，但也不想我們兒子輸起跑線上。”

莉迪亞認真聽他說話，她表情讓威克姆莞爾，“有了福斯特太太幫助，相信以後就算我不家，你和阿爾瓦也能生活得很好。”

“但我和阿爾瓦不想和您分開。”莉迪亞脫口而出。

威克姆眉毛一挑，有些驚訝地看向自己妻子。這還是莉迪亞頭一回這樣鮮明表達她感情——還是對他——威克姆心不由得有些高興又有些納悶。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莉迪亞臉立刻熱得可以煎雞蛋。

秀顏染緋妻子讓威克姆眼色沈了一沈，他微微一笑，“親愛，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但男人不能沒有事業。”

莉迪亞難掩失落地低下頭。

威克姆見狀安慰道：“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慢慢把工作重心調整到你和孩子身上來，比起賺大把大把鈔票，我想陪伴你身邊和見證阿爾瓦成長。”

丈夫真誠回應讓莉迪亞忍不住嘴角上翹，對自己信心，忍不住又增加了幾分。

用完餐後，威克姆一家來到起居室壁爐前小憩，阿爾瓦玩著父親從倫敦帶回來玩具，莉迪亞則因為福斯特太太走馬上任緣故，難得扔下了下所有家務活，輕松和丈夫促膝交談。

“卡米爾小姐不是和您一起去倫敦嗎？怎麽？她沒有一起回來？”莉迪亞狀似漫不經心問。這可是紮她心頭一根刺。

威克姆好笑看著她，總算清楚了她今天迥異於往常表現是出自哪裏。

“威克姆太太這是吃醋了？”他一本正經問，笑睇著妻子沒有半點說服力‘我根本就不乎’欲蓋彌彰。

“我不知道您說什麽。”莉迪亞漲紅了臉，起身就要逃走，被威克姆一把摟了個正著，“親愛，我可以向上帝起誓，我和那位卡米爾小姐真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你們還結伴出行。”莉迪亞直覺反駁。

“還說沒有吃醋，”心情大好一家之主用力把妻子按進自己懷裏，他們兒子仰著小腦袋好奇來回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我和卡米爾小姐確實一起去倫敦，但這一路上我們除了討論工作外，可什麽都沒有做。”

“她不是說讓你把自己賠給她嗎？”心裏又窘又惱莉迪亞道。

——別以為她聽不出‘賠罪’意思！她心裏憤憤嘀咕。

威克姆低笑一聲，“可我所有權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呀，”他手指卷著妻子頭發，“這樣我，怎麽把自己賠給她呢？”

”不屬於自己？”莉迪亞不解回頭，帶著淡淡檸檬香嘴唇從威克姆面頰上擦過，她剛吃了個檸檬小蛋糕。

面頰上仿佛有電流劃過威克姆眸色一暗，他迎著妻子羞澀又強作鎮定眼神微笑道：“是啊，難道威克姆太太忘了現我屬於自己妻子嗎？”

這次莉迪亞臉上溫度可不止是能煎雞蛋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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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男主人家庭和一個沒有男主人家庭有著本質上區別，作為一家之主威克姆先生回家後，整個威克姆宅都為此變得生機勃□來。

由於今晚就是平安夜，一大早，威克姆就帶著妻兒來到了鎮外小樹林。威克姆還沒有回來之前，莉迪亞對這個地方可以說又愛又恨，愛是這兒能夠提供讓她們母子倆平安過冬保障，恨是這兒治安實是差得離譜，稍不留神就會被伺機窺視惡棍打劫甚至侮辱。

踩著嘎吱作響積雪，莉迪亞牽著兒子小手，眉眼彎彎說，“你沒回來時候，家裏柴火我都是省著用，就怕哪天用完了，要孤身一人來這兒。”現她已經不忌諱講述以前一些事情了，不會害怕他瞧不起她，事實上，也確實是她傻，她帶著兒子過得有多狼狽，他嘴上不說，心裏難道就不會猜嗎？這個男人她雖然才相處不久，但也知道他絕對是個有能力人，不是誰都糊弄得了。與其打腫臉面充胖子讓他瞧不起，還不如坦誠以待，免得弄巧成拙。

牽著兒子另一只手威克姆滿含歉意說，“是我讓你們受委屈了。”

“委屈倒也談不上，”莉迪亞搖搖頭，那時候吃都吃不飽了，哪裏來心情悲春傷秋，“而且有阿爾瓦，我什麽苦都樂意吃。”

聽到莉迪亞叫自己名字阿爾瓦不再踩腳下爬來爬去螞蟻，“媽媽？”他仰著小腦袋，滿眼疑惑望著母親。

“沒事，”莉迪亞沖著兒子安撫笑笑，“不說還好，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事情。”莉迪亞抿著嘴對威克姆笑。她長得本來就美，這樣一笑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什麽？”威克姆樂意配合她。

“喬治，猜猜看你回來後我想要你做什麽？”莉迪亞攥了攥另一只有些汗濕手，叫得親密。

“哦，做什麽？”第一次聽到妻子這樣親昵自然叫自己教名威克姆也笑了。

“我想你帶我來這兒撿拾柴火，”莉迪亞眼睛亮亮，“有你我們肯定一個冬天都不會冷了。”

“哦，這要求可真有點低。”威克姆誇張說。

莉迪亞捂住嘴巴笑，“沒辦法，誰讓大家都說你窮只剩下一張好看臉了呢，”她笑意盈盈，“當時我還憂心該怎樣養活你呢，沒想到——晚上你就嚇了我一跳。”至今想起那沓厚厚大面額鈔票她還一陣眼暈。

“養我，哦，親愛，你真讓我感動，”威克姆談話興致也被挑起來了，“不過不承擔家庭責任，反倒厚著臉皮讓妻子養活……上帝啊，我會羞愧無地自容。”

“所以我才感到慶幸，”莉迪亞駐足，表情真摯看著自己丈夫，“慶幸我丈夫並非傳聞中那樣不堪——”

“我也很慶幸自己沒有讓你失望。”威克姆臉上笑容同樣真誠，“我很為自己能夠照顧好你們而驕傲。”

莉迪亞笑靨如花。

威克姆被妻子笑吟吟模樣瞧得心花怒放，他輕咳一聲，指著一棵距離他們不遠冷杉說，“這棵怎麽樣？”

莉迪亞看著那棵比她高不了多少冷杉，語帶疑惑說，“看著挺精神，喬治，我們要它來做什麽？”這個時候聖誕樹還沒有英國流行，只有少數人才會家裏裝點一棵。

“過聖誕節怎麽能沒有聖誕樹呢？”威克姆把左手提著工具箱放到地上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把斧頭來，阿爾瓦好奇地問，“爸爸，聖誕樹是什麽？”

威克姆笑著說，“爸爸給你講個故事你就知道了。”

這些天已經被威克姆故事徹底俘虜阿爾瓦眼睛立刻亮成了兩個小燈泡，“爸爸你說！你說！”他催促著，小臉上是迫不及待。

莉迪亞滿臉笑容看著父子倆。

“從前啊，有一個叫阿爾瓦小男孩，他和媽媽住……”威克姆邊給兒子講故事邊砍冷杉，他已經脫掉了外衣，挽起了袖子，結實胳膊和肌肉看得莉迪亞不知為什麽有些臉紅。

阿爾瓦認真聽著，“爸爸，是不是叫阿爾瓦孩子都能夠得到一棵聖誕樹種子？”小家夥蔚藍大眼睛裏充滿渴望，“如果我也能像那個阿爾瓦一樣聖誕樹上收獲很多很多禮物，媽媽也不會辛苦了。”

莉迪亞眼眶紅了，她抱住兒子，“噢，阿爾瓦！”

阿爾瓦小大人似地回抱母親，認真看著父親。

威克姆放下斧頭，溫柔蹲下身凝視著兒子，“阿爾瓦相信這個世界有會長禮物聖誕樹嗎？”

阿爾瓦癟了癟小嘴，“是爸爸說。”有點小委屈。

威克姆揉亂了兒子一頭燦金色頭發，“會長禮物聖誕樹種子並不存，那些禮物都是小阿爾瓦爸爸掛上去，小阿爾瓦爸爸小阿爾瓦很小時候就離開了，他一直都很想念阿爾瓦，又害怕阿爾瓦不原諒他，所以才趁著夜晚沒人時候，把好吃食物和玩具掛上了聖誕樹。”

小阿爾瓦臉上委屈不見了。他依然抱著母親，眼睛裏卻多出了幾許不屬於兒童敏銳，“他是真很想念阿爾瓦嗎？”

“是，很想很想，想心都痛了。”威克姆看著兒子眼底隱隱流露出不屬於幼童戒備。

“那他以後還會離開嗎？還會……走到阿爾瓦和媽媽找不到地方去嗎？”阿爾瓦又問，聲音忐忑又緊繃。

這時莉迪亞也聽出了點話外音，有些震驚低頭看著自己兒子。

“有阿爾瓦和媽媽地方，就是爸爸家。”威克姆表情鄭重說。

“……那阿爾瓦不需要聖誕樹種子了。”幼童聲音奶聲奶氣，卻帶著一種讓人喉嚨梗塞早慧。

莉迪亞眼眶濡濕，她也蹲下身用力抱住了兒子，“阿爾瓦，媽媽對不起你……”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經遺忘那些可怕過去。是不是丈夫拋棄和她虐待，才讓阿爾瓦變得如此敏感和早熟？他簡直不像一個三歲孩子了！

“媽媽別哭……爸爸答應阿爾瓦了，他再也不會離開我們了！”這些日子與母親相依為命，已經讓阿爾瓦徹底接受了莉迪亞，雖然還有些害怕她會變得像以前一樣可怕，但是內心深處，她顯然要比這個才出現不久父親重要得多。

“是啊，爸爸答應阿爾瓦了，”妻子眼底自責被威克姆毫無遮掩看眼底，他嘆了口氣，伸手把哭得慘兮兮母子倆攬入懷中，“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莉迪亞，我向你們保證。”

莉迪亞哭得有些打嗝，“我知道……我就是覺得對不住阿爾瓦……我……”

“——小心！”威克姆突然臉色大變，抱住妻兒就地一滾，被他砍了好幾十斧冷杉已經發出吱嘎吱嘎響聲朝著他們剛剛呆地方倒了下來！厚厚雪層濺出無數冰渣子，有些還落到了三人帽子上和領口裏。

“阿爾瓦！你沒事吧？給媽媽看看！”逃出生天莉迪亞嚇得面無人色，連忙四處檢查兒子身體。

阿爾瓦邊乖乖仰著腦袋給她檢查，邊說，“媽媽，我沒事，你看看爸爸吧。”

莉迪亞扭頭去看丈夫，“上帝！”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險些就此厥過去！只見丈夫右胳膊耷拉垂肩膀上，仿佛抽掉了所有骨頭。

威克姆下顎線條疼得直跳，“沒事，”他聲音有些悶，“是我不好，忘了這樹都被我砍了一半了。”他示意母子倆起來，自己則走到一棵大樹前，握住了右手手肘，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只聽得一聲喀嚓脆響，脫臼右胳膊已經覆原。

母子倆目瞪口呆看著他時而合攏時而張開活動手掌，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樹看樣子我是扛不回去了，”作為一個退役軍人，威克姆從來知道什麽叫量力而行，“真遺憾，看樣子只能請鎮上人過來幫忙了。”他說著回頭，就看到妻兒震驚連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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